生命的風暴

今年盛夏，陽光依然燦爛，心情卻密雲滿佈。

正當我要慎重考慮如何處理那件纏繞自己多時的事件，身邊卻突然傳來一件又一件的壞消息，就連自己那件事也要暫緩處理。

首先是老父舊病復發。這一次，讓我們更頭痛的是：情況比上一次壞，父親的年紀也比上一次大。最終他還是同意做手術，我們全體都很明白，這是個有風險兼可能有後遺症的選擇。手術當天，我和哥哥親自目送父親被推至手術室，大家都不斷保持輕鬆，神態自若，明白到絕不能加深他的恐懼。然後，我們各自呆呆地返回公司繼續工作，直至手術完畢再返回醫院。短短一個下午，時間卻異常難捱。最終父親的手術尚算順利，但是我們亦看出他這次元氣大傷，康復之路仍然漫長。

那個多星期，我毎天進進出出醫院，因而接觸到很多關於衰、老、病、死的事情，亦看到許多茫然與無奈的眼神。感慨的是，人的尊嚴在這些過程中，變得很渺少。正當自己逐漸回歸生活正軌之時，又得悉好友的姐姐不幸過身，以及香港旅客在菲律賓遇難的慘劇，讓人心痛莫名。為什麼我們的人生總是那麼的無常?

近年很多朋友都宣揚正面思想，主張不要積聚負面情緖，發放負能量等等。我知道，世上有許多美好的人與事，人要向前看，往好處想。可是我也覺得，悲傷與痛楚有時需要適量地伸展一下。就好像我認識的一位畫家朋友，她有一件悲傷往事：某一年，她不幸失去唯一的兒子。那孩子當年還很小，大概連中學也未上。生命如此逆轉，接下來有一段頗長時間，她綴筆，因為一直醉心的繪畫突然失卻意義。可幸那時音樂和詩詞慰籍了她絕望又紛亂的心境，也讓她慢慢再提起畫筆，在韻律的鼓動下以抽象型態宣洩心底的吶喊，從而逐步返回實景。那批作品我曾經看過，有的花枝亂墜、深沉而讓人窒息，其中最令人難忘的是一串背光的風景，在黑暗中透出一道道希望之光。通過繪畫的韻律，畫家回歸自然生命，而她的藝術生命亦因此脱胎換骨。

「要哭的時候就盡情哭；要憤怒的時候就盡情憤怒；但其他時候，要笑！」— 這是我一位社交網上朋友説的話，我覺得很有見地。因為，我們都是這樣走過生命的風暴。